2016年5月28日星期六

山東招遠麥當勞殺人案行兇者的獄中懺悔

  如果可以張航真的想抹去兩年528這天的記憶 
  只是,一閉眼,瘋狂而血腥的畫面還是會浮現,一點一點,啃噬著她…… 
  兩年前的528涂畫著小丑臉譜、咧嘴大笑的麥當勞叔叔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 
  山東招遠,一家麥當勞餐廳內,一位37歲的母親拒絕說出自己的電話號碼,被六名男女毆打致死。這些男女高喊著:“她就是邪靈,打死她!打死她!” 
  張航這些男女中的一個 
  那一年剛滿18。在這起震驚社會的案件發生後,的爸爸張立冬、姐姐張帆被判處死刑。她和另兩名行兇者呂迎春、張巧聯也被判處七年至無期徒刑不等刑期尚未成年的弟弟張某政府依法收容教養 
  這群人粉碎了一個家,自己的家也粉碎。事實上從“全能神降臨的那天起,這個家,就已經開始變得扭曲,直至分崩離析…… 
降臨 
  張航零星的記憶,還能依稀拼湊出這個五口之家曾經幸福的模樣。 
  早年他們生活在河北省無極縣。爸爸終日在外忙碌只要在家,一定帶著孩子們玩。 
  “他喜歡自己搗鼓東西,比如在家裏給我們做個鞦韆、做個搖籃還會弄一個很大很大的蓄水池,我們去游泳張航說,那時候的爸爸,很慈祥,也很快樂。 
  但更多時候,張航喜歡姐姐在一起。 
   
  兇手接受審判 
  張帆比張航大12張航眼裏,姐姐一直是個溫順的人。“從小,她就特別疼我,很優秀,也很聰明 
  2002張帆考入原北京廣播學院專科後再度入北廣(已更名為“中國傳媒大學”)念本科。畢業後成為一家公司職員。 
  一直以來,張帆都是張航的偶像。“她會跟我們講一些在學校裏的事,在公司裏的事。我聽了也很嚮往,覺得她好厲害 
  所以,每次姐姐離開,張航都盼著下次她能早點回來 
  只是漸漸懂事的張航慢慢發現,姐姐每次回來,並不總是高興的。甚至常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個人哭。 
  從高中開始,張帆就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大學畢業後,曾一度失去人生方向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何而活? 
  張航說,甚至有幾次,姐姐想要自殺。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2008。一天,姐姐突然在電話裏告訴“你知道嗎耶穌又再來了!那語氣裏,透著掩藏不住的激動與開心。 
  有記憶以來,張航就知道媽媽和姐姐信奉基督教,張航也在耳濡目染中聽《聖經》故事或許是患有抑鬱症的緣故,張帆信奉基督教極度狂熱。“姐姐一直覺得自己以後應該當個傳教士,為傳播神的福音奉獻自己。” 
  所以,當聽到姐姐說耶穌“再現一知半解的張航也覺得很神奇。姐姐告訴她,自己終於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後來張帆帶一本書。這就是耶穌再次來到人間說的新話上帝又開展新的工作了,就在中國!”她激動地拉著張航媽媽,給們讀神話講裏面的意思。 
  對於姐姐說的一切,張航沒有懷疑。而這本書,就是《話在肉身顯現》,“全能神”邪教的核心“教義。那一年,張航12 
異樣 
  之後的日子裏,姐姐常常在電話或網上關心張航的情況。有什麼煩惱,姐姐會用“神話”替她解決有時這種開解會讓張航心情好轉,但有時也會覺得沒什麼用。 
  然而,當張航把這些想法如實告訴姐姐時,卻遭到張帆一番訓斥,她這是 
  很嚴厲,不留一點情面。”張航說,“我第一次覺得姐姐不像姐姐了。 
  張航不知道的是,彼時的姐姐思想上已經開始發生巨變。 
  在另一本全能神書籍神隱秘的作工》中,“世界末日”以及“信‘女基督’得拯救”等所謂“教義”張帆帶入一個全新的世界。她“感覺說得很有道理,生活開朗起來,再也不想死”。 
  從此,張帆從極度低落髮展為極度狂熱,開始潛心研究“全能神”。 
  據山東省人民檢察院披露,2008年底,張帆在一個討論“全能神”的論壇上被一個人的言論所吸引。這個人自稱“神長子”,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對“全能神”有著一套自己的理論。兩人交流頻繁,甚至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作案人員關係圖    
  這個人就是後來被稱為與張帆“共用一個靈魂”的呂迎春。 
  張家曾遭遇變故。張立冬其他兄妹鬧翻,整個人都垮了,為還生了一場大病。已經沉迷于全能神的母親,想從痛苦中將丈夫解救出來,張立冬也跟著信。 
  “用我媽媽的話來說感覺已經沒法再待下去,感覺生活已經沒辦法繼續下去了……”於是2009年,一家人選擇離開這塊傷心地,家搬去山東招遠。 
  也是在這段時間,呂迎春和張家走到了一起,張帆成為呂迎春“牧養”的一隻“小羊” 
  張航家人來到招遠張帆已經先加入了當地教會一處二層小樓裏,張航見到了其他幾個從外地來招遠信“全能神”的兄弟姐妹。 
  住下以後,我看到姐姐每天熱衷於和其他人一起‘吃喝神話(就是研讀《話在肉身顯現——編者注)。父母只是似懂非懂的聽著。 
  也是這時張航輟了學。 
  “父母沒有安排我上學,那時我正處於厭學期覺得不用上學自由自在也挺好。 而且末日馬上就要來了,上學也沒什麼用,對未來做任何的考慮打算都是沒有必要的 
  這幾乎也是家人的想法。除了弟弟年紀還小,被送去煙臺上寄宿制學校。張立冬夫婦、張帆都沒有出去工作。呂迎春也辭去工作,住進張家,“打算完全投身教會 
  每次聚會,有十幾個人,農村婦女和老年人為主。呂迎春是招遠教會最大的帶領自稱“長子”,會安排大家輪流禱告,說說這段時間的經歷 
  之後,呂迎春還會給每個人剖析,再找“神話對照。“這期間我姐姐也被認為是長子有時聚會也會講一講。張航 
  在這個“教會中,每個人都被要求要對神長子絕對服從。呂迎春曾告誡他們,以前教會裏有個弟兄不服她的話,觸犯了“神”的性情,最後的烈怒懲罰,全身爛掉,死了。還有一個姐妹,因為不服,想要“出賣教會向警察告發結果看到了污鬼,折磨生不如死,甚至想要自殺。 
  這些駭人的事例,震懾張航她心想,我絕不能違背姐姐和呂迎春,一定要老實聽話以免觸犯了“神”的性情,後果不堪設想。 
  從那時張航被要求每天吃喝神話通過看書和聽“講道”她漸漸覺得自己是個很敗壞必須脫去自己身上的敗壞合“神”心意了,才能上天堂否則會死於末日災難,“靈魂”下“地獄” 
  隨後的幾年,教會成員出現分歧,其他人陸續離開,只剩下張家等幾人。於是,呂迎春和張帆開始獨領這個團體自成一派。 
  成員減少張帆和呂迎春剩下的人管束越來越。張航抽出更多時間吃喝神話反思自己的一言一行,寫靈修筆記、禱告還要捨棄許多自己喜愛的東西,因為那些都是不合心意的。 
   “但我的心思還是在上,忍不住聽歌、上網、看韓劇”張航說,為此曾不止一次惹惱了姐姐。因為這代表著,世上,還有比信”更吸引她,而絕對不被允許的。 
  “她很嚴厲的訓斥我,說我是敗壞的種類、撒旦的後裔”這些,都是神話惡毒的語言。張航怕極了,難過極了,“因為姐姐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我。” 
  同樣被斥責的還有母親。她甚至不敢表現出對子女的一絲絲疼愛。 
  弟弟被送去煙臺寄宿學校後,每次去看兒子,就變成對張母最大的考驗。她害怕做出違背要求的事,害怕表現出關心,害怕懷有哪怕點兒的溫情。 
  “每次去看過弟弟後,媽媽都得先跑呂迎春和姐姐跟前去彙報這次是什麼樣的情況。”這樣張母還是挨批了,說她放不下,做的不好。張航說,以後,媽媽就只能更加極力地表現出冷漠和不關心。面對弟弟的鬧,吵著想回家,或是想出去玩,總是表現的很冷 
  但,還是會有忍不住的時候。 
  看著張航才十幾歲就不上學,媽媽幾次欲言又止“你像這樣天天在家裏以後可怎麼辦?什麼都不會……” 
  反覆 
  2010為了風頭,呂迎春和張家曾回河北。在那裏,張航重新開始上學。 
  規律的校園生活,讓張航感到很充實,自己還交了幾個朋友。堂堂正正的感覺,讓我覺得很輕鬆。再也不用因為不上學、在家’而覺得見不得人了! 
  但很快生活又被打回原形。 
  風頭一過,一家人搬回招遠,呂迎春和張帆對張航的要求更加嚴格。 
  “她們說,我們要經過熬煉成全,還說“的工作結束迫在眉睫讓我收回愛世界的心,放下對肉體前途的追求,不用為自己的未來擔心,會負責的。 
  在姐姐的一再要求下,張航也漸漸決定,要把一獻給神抓緊現在,死在災難的懲罰中。 
  這個家,隨時隨地會進入聚會狀態。有時抓著一句話,就要被“審判刑罰”好久為了不挨說,每個人神長子”張帆和呂迎春面前都小心翼翼, 他們還被威脅,如果今後再不好好信,就會“開除” 
  “‘開除是最可怕,就註定了你今後的結局,先是肉體在‘災難’裏受盡痛苦,然後靈魂永永遠遠的受折磨……” 
  每天張航都生活在這樣的恐懼之中怕自己被趕出家門生活無依無靠也怕自己像書上說的那樣,達不到“的要求,不但要死,靈魂還要在地獄受罪。 
  但是無論怎麼努力,無法達到姐姐和呂迎春心意。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對外面世界的嚮往,漸漸不願再過這種受束縛的生活 
  期間,因為父母的表現也讓張帆和呂迎春很不滿意,兩人一氣之下搬離這個。姐姐的離去,曾張航瞬間覺得解脫,終於不用每天謹小慎微的過日子了! 
  從那以後,張航再也沒看過神話沒禱告過。父母偶爾會去姐姐家說說自己信的情況,但在張航看來,也只是走走形式。 
  這樣輕鬆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突然有一天,母親從姐姐那裏回來,走張航房間,面無表情地說: 
  的和不信的是不合的兩類人,你既然不信了,也不要在這個家裏了,和姥姥一起住吧。你還未滿18所以收留你住著,你要老實待著不要鬧事,好好打掃衛生。表現好的話,可以考慮18後繼續收留你。給你住的地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張航一聽,感覺天塌了一樣。 爸媽竟然不要我了! 
  她立馬意識到,這些話一定是姐姐和呂迎春的指示。想了一晚上,張航找到姐姐,怯生生地問:我不想被趕出去,我還能不能重新 
  由於家人信”總是反反覆復為了徹底斷了後路,張帆和呂迎春決定,收走父親張立冬的經濟大權她們要求張立冬把全部錢(一千多萬)都奉獻出去,不給不是真心信 
  為了表達對“神”的忠心張立冬照做了。 
  這並沒有讓一家人的信之路順利多久。母親還是掛念孩子,父親張立冬還是掛念著車、房子,張航也放不下花花世界的留戀。 
  “我們誰也做不到‘愛神勝過一切,心中只有神”張航說,一家人就這樣得過且過,好幾次差點被趕出家門。到最後,張帆和呂迎春終於忍不住,對他們說:“我們已經對你們徹底失望了!你們沒救了!被‘開除’了走吧我們不想看到你們了! 
  起初,隨父母掃地出門的張航,因為害怕受到懲罰感到很恐懼。但很快,那種恐懼就被自由的解脫感取代了。 
  “我終於開除了!再也不用費盡心思去追求進入天國了!不用謹小慎微達到的要求了! 她甚至中暗暗地想我再也不想信了,不想與姐姐和呂迎春接觸了,我受夠了! 
  然而隨著姐姐QQ的一個資訊彈出,這種快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段張航至今都不願提起的瘋狂血腥的記憶。 
  前兆 
  2014524,姐姐突然在QQ跟張航說話,家裏的車壞了,需要爸爸回去修一下,小狗也需要幫忙洗澡,要張航和弟弟一起回去 
  “可是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和她們兩人任何交道了……”看出張航的猶豫,張帆又補了一句“只聊狗,不談 
  看到姐姐這麼講張航也不好再拒絕。第二天一早,她和爸爸、弟弟一起回了招遠。 
  但一進家門,那種氛圍立馬讓張航不安起來。姐姐和呂迎春睡眼惺忪,果然,她們連夜交通真理了。車和給小狗洗澡,不過是姐姐幌子,叫張航一行回來,就他們回來聽新的“真理”的 
  這次真理,讓張航感到震驚。因為姐姐告訴他們:我們身邊都是邪靈而母親就是其中最壞的那個! 
  張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帆和呂迎春篤定,是因為張母的存在,才使得張立冬、張航弟弟三人不能好好信張帆細數起母親的種種不是,說:身邊的邪靈已經被識破了,再也不會影響你們信’了 
  此後的一切,似乎都在顯示著某種預兆。 
  他們先是以近乎狂熱的狀態整日做交通,熬到很晚才勉強睡一會兒。 
  緊接著526日,另一位追隨者張巧聯被了過來。接站後回家的路上,呂迎春突然就唱起《讓我們蕩起雙槳》,要求其他人也要跟著唱。的聲音大,就代表誰滿足 
  再後來,姐姐最愛的那條狗——路易——出現異樣 
  26夜裏,躺在沙發上的呂迎春,突然感到渾身沒勁,她一口咬定,是“路易”在攻擊“小狗的眼神裏,透著邪惡”“看!她向我呲牙了!在吸走我的能量也是邪靈 
  這時,一向疼愛小狗的姐姐,突然就衝了上去,一把拽住小狗的腿,狠狠將它砸向墻 
  “我真是嚇呆了姐姐一直很疼愛它的,經常抱著它。結果她竟然就那麼做了 
  沒被摔死的“路易發出“嗷嗷”地慘叫,衝出門外。張帆一把拿拖把,追了出去。張航跟上前,發現姐姐還在拼命毆打路易,到最後,連拖把都被折了。 
  當時張航嚇得站不住了眼淚忍不住直往外涌。而樓道裏的姐姐,還在不斷大喊:“‘全能神’得勝了‘全能神’得勝了 
  屋裏的呂迎春,則是一會兒能站起來,一會兒又趴在地上不,說自己被釘在了十字架上,說自己被附體了…… 
  張航感到一片混亂,只記得那一天,狂熱的氣氛籠罩著這個家。他們全都嚇壞了,所有人拖著呂迎春,包括姐姐在內,不斷“我們錯了錯了,我們好好信‘神’的……” 
  弟弟徹底被嚇哭,吵著鬧著說不信了,回房間去睡覺。姐姐立馬變了臉,怒斥弟弟背叛打開門趕他出去。張航連忙護住弟弟,但也被張帆指責,哎呀!你怎麼也背叛我! 
  到最後,張航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混亂,到底是姐姐試煉他們,還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她們兩個人,到底還是不是我姐姐和呂迎春?是不是被附體了?”“我就覺得這個家都跟瘋了一樣就像跌以前常看的恐怖電影,張航覺得自己完全進入了一個不正常的世界。 
  一直到淩晨兩三點,張帆和呂迎春重回到自己房間,整個家才終歸平靜。張航怕了,仍緊緊摟著弟弟,也不敢跟爸爸分開,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但只過了兩三個小時,他們又被張帆和呂迎春叫醒 
  ,堅持要跟大家交通交通說說剛剛過去的混亂一夜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張航一句也沒聽進去,甚至想不起姐姐和呂迎春都說什麼,只記得最後又回到那個結論——的日子馬上就要來了,還不抓緊時間? 
  就這樣,幾人被反反覆復要求“交通”,反思是否對“神”忠誠。一晃,就到了528下午兩點。
瘋狂 
  連日來的震驚還沒完全褪去,張航感到很疲憊,坐在飯桌前,思緒亂飛。 
  聽著大家討論說要去買拖把,自己的腦子裏浮現出要買一把吉他。她又聽到說還要去雲南找一個親戚,那個親戚也是被預訂的,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很快,幾人吃了飯,分頭買東西。晚上9左右,他們在麥當勞匯合。原本已經要走突然他們又被呂迎春和姐姐的一席話拉住。角落裏那桌人很友善,總衝著我們,那些人一定是我們要牧養羊’!” 
  這說法太荒唐了!”這個念頭張航腦子一閃而過,但她沒敢說出來,她只希望,快點回家吧! 
  姐姐和呂迎春沒有要的意思,他們讓張航那桌人要電話號碼,肯定的說,他們就是“神”預定的人,麥當勞就是聖地 
  張航不想去,又不敢只能硬著頭皮去沒想到還真要到了一個。 
  此時的她,如釋重負,總算可以回家了! 
  然而,姐姐和呂迎春告訴他們,附近的客人全都是被“神”預定的人,他們都是被吸引過來的,堅持讓張航接著再去要電話號碼。 
  就這樣張航走到了吳某身邊。這一次,張航沒有成功。這個37的女人,拒絕了她的要求。 
  “周圍的人不是我們的小羊嗎?怎麼會不給我電話號碼呢?張航感到很驚慌,將這一切告訴了姐姐和呂迎春。 
張立冬法庭供述
  吳某的態度激怒了他們呂迎春看了那女人一眼,忽然對張帆說:“原來是她在一直攻擊我們。”張帆立刻心領神會,她一邊衝上去和吳某扭打在一起,一邊大叫著:“你是惡魔、是邪靈!” 
  張航被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驚呆了。看到父親和弟弟也都衝去,姐姐一直衝她喊:“快來幫我!為什麼不幫我? 
  
  行兇現場
  後來,張航也衝了上去,狠狠掐了一下吳某的胳膊,想讓吳某放開抓著姐姐頭髮的手。她的耳邊,一直有聲音高叫著邪靈!”“殺了!殺了 
  “那時候我就擔心,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事後一定又會被說,你怎麼沒在關鍵的時候為‘神’做出貢獻呢”於是張航又抓起拖把、椅子打向吳某。 
  很快,警察趕到現場將他們反扣住。但張帆和呂迎春還在要求大家反抗、掙扎大聲詛咒,喊“全能神得勝了。 
  “我感到除了寄希望於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張航說,渴望通過大喊,真的能帶來什麼奇跡。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張航說。 
 懺悔 
  20141011日,起備受關注的山東招遠涉邪教故意殺人案煙臺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張帆、張立冬被判死刑。呂迎春被判無期徒刑,張航、張巧聯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和七年。
   法院同時認定,“全能神”為邪教組織。正是在全能神邪說的精神控制下,他們失去獨立思考能力,變成了任由邪教驅使殺人工具。
  庭上,張帆並沒有悔改的意思,還想當庭宣揚邪教教義。而第二被告人張立冬在進行案情陳述時依舊神情冷漠,甚至不時露出笑意。 
  審判後,被告人不服提出上訴。最終,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做出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回想起剛被關押進看守所的那段時日。張航說,自己還是會忍不住要逃到“全能神描繪的那個世界裏去。“現實實在太殘酷了有時候我就想可能哪天,這一切結束了 
  也有時候,她又會想,也許爸爸和姐姐真的會走呢?也許真的會永遠都不在了呢 
  一審宣判,律師曾告訴,你的爸爸和姐姐,可能都要被判死刑。儘管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聽到法官說出死刑”兩個字時,張航的心,還是感覺被什麼東西猛擊一下。 
  是一路哭著回看守所的。一直到進了監獄,她都不敢面對現實,在現實和邪教塑造的虛幻世界裏來回切換。甚至有一次碰到呂迎春,她還相信這位神長子跟她說的,“你爸爸和姐姐是不會死的,他們要執行(死刑)的時候一切就結束了 
  “但是一切確實一直沒有結束,沒有發生任何事。”那一天媽媽會見張航,告訴她已經處理了爸爸和姐姐的後事。張航這才開始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是活在一個虛幻的謊言裏 
  這個只有20的姑娘也曾幻想過,如果沒有全能神,現在的她,一定也像正常人一樣,去念初中、念高中考進大學 
  “一直就覺得,怎麼就選上我了?我寧願像我的同學們一樣,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兒,哪怕最後被毀了被滅了也行啊!我不想要這個機會,這個所謂的被拯救的機會……” 
  然而,世界末日論,擊碎了她一切對未來的打算那個所謂的一把將她推向監牢。 
  現在,張航已經很少會去回憶那段瘋狂的日子了,不僅因為它是不好記憶,也是因為那是一段混亂的記憶她不知道自己,怎樣走過了這些年。 
  “怎麼一個孩子就變成了這樣?”很多人替她感到惋惜。張航說,在她最混亂的時候,一個警官特別堅定地對她說:“張航你相信我你的未來一定會很好的。 
  真的會這樣嗎? 
  想試著去相信這句話。在張航日記裏,這樣寫到:昨天晚會驚喜的播出了同犯家屬們的視頻祝福,雖然視頻裏的人都很陌生,我卻像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樣哭泣不成聲。在場的每個人也都哭了,因為我們每個人在高墻外的親人,一定也是一樣的思念與牽掛著我們。我特別想好好改造,早日出去家人團聚。 
  但在張航的內心深處,一直不敢面對一個人——那個他們親手害死的吳某。 
  “她是一個很無辜的,她什麼事都沒有做錯,就這樣被奪去了生命她的家人真的就是像晴天霹靂一樣,不應該受到這些事情……”張航說,她知道,姐姐爸爸和呂迎春在法庭上的態度,更是在被害人家屬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想到這些真的是覺得非常非常對不起他們覺得對他們帶來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害怕去面對他們 
  “其實有的時候我就想,如果我爸爸和姐姐沒有判死刑,如果他們也有機會來監獄接受教育能夠重新回歸一個正常人的思維,那該多好!他們會很後悔對被害人造成這樣的傷害……可是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還是很想代表不能夠去道歉的爸爸和姐姐,對被害人道一聲歉他們到生命最後一刻可能都不知道自己錯了……” 
  說這些時,淚珠連成串,從張航眼角滾落。陽光透過鐵窗,灑在她稚嫩的臉上,印出一道道晶亮的光……